我的家乡坐落在郴州市北湖区,那是一个美丽的小乡村,四面环山,一条小河绕村而过,远看像一条蜿蜒的蜈蚣,故取名“吴山”村。
我的家乡是块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地方虽小,却不乏风光美景,郴州城有 “八景”,故乡也有。听听这些雅名就足以勾起你的追古思幽之情:“石桥水月”、“天生石路”、“玉带水绕”、“狮山烟雾”、“三星水口”、“历久香泉”、“凤岭积雪”、“二水夹龙”。这些景致到了今天仍可以寻得到踪迹,尤其是“玉带水绕”的长岭壁下渚清沙白,因盛产“石灰籽”、“标竿子”、“黄丫牯”、“霸腿鱼”等野生鱼种而得名,那是我们小时候最爱的地方。
其实故乡的真正特点,不仅仅在她的外貌,也在她的风水和文化底蕴内敛的人文精神,更在于她极具个性的建筑特点。近看那些已颓败的老屋,翘檐飞角上那陶做的龙或凤已经没有了光泽,但是映衬在蓝天白云间,仿佛随时都有飞走的可能。大门都造得高而阔,富有气派,为高墙里的天井和房屋做出恰如其分的渲染。进门是虚掩的中门,打开了,对面的照壁上一例是“业追汉相”、“赋追古风”、“芳绍国华”的颜风柳体的匾额;左右两侧是镶有好看的木窗花的厢房,一般都给姑娘住的,由于格子窗正对着天井,厢房里待字闺中的女子往往可以清楚地看见访客的相貌,而客人却看不清厢房里的女子,这使得从不外出“抛头露面”的女孩儿可以足不出户就可以挑选到自己的意中人。村里大概有三、四十座这样的明清时候的建筑物。
村里最有代表性的建筑,当数“三厅屋角”,顾名思义,她有三进厅屋。据居住在这里的老人回忆,这幢建筑由其远祖始建于康熙57年,而今历经9代300余年。整栋建筑采用外砖墙,内木材的结构。屋内共有44根木柱,柱柱相连,铆接镶嵌,找不到一根铁钉。柱底的石础均精雕细刻了许多花鸟图案,梁上的雀替、垂莲、角神工艺精致造型优美。最为兴盛的时候,这屋里住过10多户人家,几十口人,而今却没住几个人了,从这里繁衍出去的儿孙据统计有150多人了。
如果你们早四十年来,或许看到的不仅仅是这些,只是故乡的建筑近几年破坏太严重了!在我的记忆中,以前的曹氏宗祠,既是族人聚会的地方,也是唱戏的地方。据说,解放前,这里可是好戏连台,婚嫁丧娶都要请戏班子,有时候一连唱上几天几夜,好不热闹。就说我小时候经历过的吧,那时每到春节,村里总要请上一些戏班子,从正月初一一直唱到初八,家家户户都有不少特意请来看戏的亲戚,进村的路上人来人往,出去的是去请亲戚的,进村的是请来的亲戚,家家拿出好酒好菜,整个村庄到处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宗祠左侧原来有一棵500年树龄的罗汉树,树上结过如蝉蜕一般的罗汉果,掰成一小块一小块含在嘴里,甜甜的,还能治咳嗽呢。记得湖南电视台也曾经报道过,说这是湖南省第二大的罗汉树。可惜的是前些年当地村民在树下挖泥打砖,伤了树根,罗汉树最后死了。
现在,村里人生活条件好了,为了装扮房子,把几百年的老房子用水泥和石灰进行粉刷,还有的把木格子窗也换上了塑钢窗。好多有艺术品位的老房子因为缺乏价值认同,都被整得变成了“四不像”,老祖宗留下的东西都毁得不像样子了。流过村庄的西水也因为上游挖沙和企业任意排污而受到了严重的污染,那条河曾是我们小时候的乐园,特别是夏天,我们在那游泳,抓鱼,在河边柳树下乘凉,在柳树上捉蝉。不过,现在很难找到记忆中的影子了。
景物难寻,重要的是心情。从初中起,开始在外面求学,慢慢远离了故乡,长大后在城里工作,随后家也安在了城里,回故乡的次数慢慢少了,但只要有时间我都还是会回去的。也许没人理解为什么我一有时间就回故乡,因为我的心在这里,这里宁静,这里美丽,也许这里才属于我。在我看来城市犹如一台巨大的冰冷机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机械性的运动着,而我们则是这宏大机器里,某一个微不足道的尘埃,没几个人会在乎我们的感受。有些人在城市里创造辉煌,也有些人迷失在城市的茫茫黑夜之中。我们都需要一片静土,一片属于自己的心灵净土,故乡就是我的静土。
我愿回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去那些早已变得面目全非的老地方,去那些把天真把幼稚把爱留下的地方。去那湖畔那桥下的河岸,去那掩埋在内心深处的五尺之地。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我们长大了,我们飞翔了,我们远去了。而那故土依旧在那,依旧在那内心深处的小小地方。当我们触景生情之时,那山那水那景那人那记忆如潮水一般涌上我们的心头,惊涛拍岸势不可挡。
我的心在故乡,城市便没那么多的风景。这种无法斩断的羁绊将伴随我一生,直至慢慢老去。